锡器文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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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诗意中回望梯田

发布时间:2014-09-28点击数:2978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在诗意中回望梯田
    1、如果现代人还需要隐居的话,不必到深山旷野,只需走向哈尼梯田,搭一间木屋,劈一块地,住下来,简单生活。
这个时代,寻找诗意成了更多人心中的梦想。
    一说到诗意,我们马上会想到陶渊明。他确实是个诗意栖居的典范,在人们普遍愿望里要“天人合一”的古代中国,能真正做到如此者并不多见,他是诗歌艺术实践者,同时也是一个个体劳动的参与者,所以才会留下了他那些动人的诗篇——
    种豆南山下,草盛豆苗稀。

  晨兴理荒秽,带月荷锄归。

  道狭草木长,夕露沾我衣。

  衣沾不足惜,但使愿无违。

  ——陶渊明《归园田居》

    如果你要找到真正的诗意,只需在梯田间住下来,在田边种种地,在田里翻翻土,在夜里听听蛙鸣,看着晨曦初露,看着夕辉落幕,你就会心旷神怡。
    走在田埂上,或在田间劳作,你能体会到陶诗的那种境界——“采菊东篱下,悠然见南山”。
    梯田是怎样开垦出来的?一位哈尼族老人讲述了45年前他和弟弟是怎样把一片坡状荒地开垦成梯田的。
    开挖梯田,最佳时节是每年的阴历三月。这段时间气候宜人,土质干燥,开挖时哪里渗水,看得清楚,便于补漏、加固。兄弟俩首先选择地形,水源要理想,坡度要适宜。第二步,在坡地两端,插上两根竹竿,系上用棕叶编成的长绳,水平牵直,紧贴地面,作为标尺,确保挖岀的田不倾斜。第三步,用锄头开垦出一块水平台地。第四步,开沟,接通上面的水源,引水浇地。梯田人把水沟视为命根,因此兴修水沟是集体的大事。按照传统,农户根据梯田数量,经过协商,规定各自的用水量。第五步,搅拌泥巴,用尖锄顺其台地边缘,围筑田埂。两三天后,待泥巴干透,再进一步加固田埂。
    一块梯田完成了,兄弟俩马上到台地下方,接着开垦下一块田。由于选择的坡地过于凹陷不平,挖出的土无法将它填平,两人便抬来石头堆砌底部,再从山上放大水,将坡上的泥土冲下来,堆积在凹处。台地经过日晒雨淋的自然沉降,土地落实粘固,形成稳固的基础。
    他们用开挖的土块层层垒筑田埂,每垒筑一层,便用脚踩牢或用锄捶实一层。田埂依山就势,上下错层跌落,少则十数级,多则数十级,甚至数百级。缓坡地带,田埂高度平均1米左右,高山陡峭处,田埂高达五六米。因此垒砌田埂是个技术活,必须确保坚固耐用,确保水田不“跑水”“跑土”“跑肥”。梯田造好了,每年还要铲去田埂上的野草。如有老鼠打洞,要认真修补堵绝;遇到崩塌之处,要及时修筑,这样田埂才能坚固而美观。
    开垦梯田的日子里,他们兄弟俩在山上搭个窝棚,昼夜劳作,自开垦梯田就不回家。到年底,坡上现岀6块新田。第2年,稻谷一收,兄弟俩首先整理那6块新田,先是铲除田埂上的杂草,并沤进田里,再和上泥巴,修筑田埂。他们赤脚将田埂靠内的部分用力踩实,然后挖出田泥,筑高田埂、拍平,并把田埂刮平。筑完埂子,兄弟俩又继续开垦新田。就这样,经过两年的辛苦,他们开垦岀了16块新田。
    陶渊明是个诗人,可这兄弟俩不是,他们只是哈尼人民芸芸众生中开垦哈尼梯田的典范之一。
    假如你真的在梯田间隐居下来,你就和山水相依了,你的耳边便会回响起19世纪法国思想家和文学家卢梭的声音——我立即将我的思想从低处升高,转向自然界所有的生命,转向事物普遍的体系,转向主宰一切的不可思议的上帝。此刻我的心灵迷失在大千世界里,我停止思维,我停止冥想,我停止哲学的推理;我怀着快感,感到肩负着宇宙的重压,我陶醉于这些伟大观念的混杂……我希望投身到一个无限的世界中去……
    在隐居的过程中,你便会找回生命中的欲望感性和自然感性,它们共同构成了感性生命中的丰富性、复杂性与统一性。而你将全面接触自然,换言之,你将全面接触梯田,这个眼中真实的世界,它以无限开阔的胸襟接纳你、包容你,你在其中,你是这个世界的主人。你也成了上帝。上帝说要有光,于是就有了光。
    ——这样,你就能在诗意中回望梯田。
    2、看来,我是渐渐厌倦了城市的嚣声。我住在云南边陲的一个小城里,嚣声是不难听见的。就说说我居住的那个大院子吧,它足以说明我在各种嚣声围剿下的无奈和无助。我早就想写写这个大院了,这是个类似于红楼梦中那个大观园般的四合院。但更应该算标准的大杂院。它的“杂”主要体现在两方面,一是房子结构杂,院子里共两排房,一排为一楼一底,平房;一排则是每栋7层的楼房。别看是高耸的楼房,但都沦为出租房了。平房价格低廉,每月80元,房里只提供一张结实的木床,在这种床上睡觉,一辈子都觉得安全、牢靠。云南人生来就与木头、木材有关,类似于情同手足的关系。我自然是喜欢这层关系的。只要床牢靠了,爱情就牢靠。这是我在云南边陲多处居住的切身体会。我看见许多青年男女就喜欢住这排房子,只要一空出房来,就有人填进去,刻不容缓。平房和楼房比起来,气势就比下去了,空间小不说,一到夏天,屋内火热无比,住在这样的房子里,有多少火热的爱情也只能等半夜之后,气温消了,体内才能升起爱的岩浆。四合院中间是一块球场,球场的功能都在,但只是摆设了。这个大杂院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它的时代特色、背景。这是原国营医药公司的宿舍区,后来改制,被私人老板一锅端,成了现在的闲散样子。楼房的主人也大多离开了这个地方,奔向繁荣、现代的地方去了,有的出租给别人,有的干脆卖掉,一切都不管了。一间没有鲜亮色彩的房子,主人是不理会的,哪怕是像我居住的这样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城市。一看房子的外墙就知道,斑驳、褴褛,像一个老态龙钟的老人蹲在操场边上。
    我已经在这个大杂院里住了3年,在这个城市,在这个方位,算是住得最长的住户了。找我最方便,我楼房的门正对大门。风水上说,屋门不能对大门,易出是非,遭口角。算是吧,也只能半信半疑了。人到一定的年纪是相信命了。口角是非顾不上多想,最让人心烦的还是每天早上起来撞上各种各样的声音——
    每天只要到了清晨6点,大门开锁声准时响起,哐里哐啷、哐里哐啷,然后亮灯,整个大院都在灯光中醒来,荡漾着。其实这是守门的老马的固定程序。清晨6点,那是每个人都在享受“香梦”的黄金时段。我是夜猫子,因了读书写作晚睡是常事。我总在哐里哐啷的开锁声中又睡去,估计睡了10分钟,就听见遥远的脚步声,擦着地板走,一下比一下拙重,向我的房门靠近。接着就听到门口的水龙头上的锁罩哐啷啷响。大门开锁声我是听惯了,从凌晨1点就开始断断续续地听着,所以我常常睡不安稳。我门前是一排水龙头,包括老马的水龙头在内。我不知道老马每天接那么多水干什么?他一个人能喝那么多水吗?我想,他怕是把整条澜沧江都喝进去了。但哐啷啷、哐啷啷之声每天总是不绝于耳。老马打开了每天的序篇之后,接着那些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就更多了——
这几栋楼房的住户都养鸟,挂在高处,六七楼之上的高空,那些鸟就没恐高症,我真佩服。也许是看见了天光大亮,这些高处的鸟就拼命地叫,甚至到了声嘶力竭的地步。我一点都不觉得悦耳动听,简直是世界上最刺耳的噪音。张三的鸟叫了,李四的也跟上。赛着叫,此起彼伏,一只比一只叫得凶猛、雄壮。估计他们的主人是尽了力来伺候它们的,他们以自己的鸟儿唱腔响亮为荣。谁的声音大,谁就是老大,仿佛这个世界就是他掌管的一般。在笼里,这些鸟儿连最后的快乐的叫声都没有了,它们完全不按自己的方式叫,完全扯直了脖子,拼了命,一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,要对得起主子的样子。我在山里听到鸟叫是快乐的,我认为每一只鸟儿都是森林里快乐的花朵。
    鸟叫声歇了,接下来是狗叫声雄起了,这狗是一个得了痛风的老人养的,他每天都拖着自己沉重的双脚训练他的狗。毛茸茸的一只大白狗,有事无事都叫,是否被拴得冤屈我不知道,我只知道,它也为自己的主人争面子了。
    这些声音都汹涌地膨胀起来了,我也不得不起床。我在喧嚣声中开始了自己忙碌的一天。我知道,我为何会那么喜欢山水间的那种宁静和恬美了。
    在我身体健朗的日子里,即便是短短的睡眠里我也会梦到水光闪闪的梯田。田埂虽然千丝万缕,扑朔迷离,但我走在田埂上,清清明明,行走如飞,从不迷失方向。
是的,就是在这样的梯田之光牵引着,我渐渐厌倦了城市的嚣声。
    3、生活在某个地方,如果你没有激情了,说明你将要老了,老眼昏花说的就是这个道理。
    但谁又想早早地老掉呢?生之不易,老掉还难吗?
    我的一位哈尼族朋友的父亲,他的儿子多次把他从乡村接到城里,让他住在8层高的钢筋水泥楼房里,老人每次来都住不了几天,就嚷嚷着要走。若不让他走,他就闷声不语,坐在沙发上,不停地抽烟,火光一闪一闪。这多像老人的心事,也一闪一闪地,萤火虫般亮在城市的夜空里。后来,我朋友告诉我,他父亲是想家了,想星空下那片哈尼梯田,那里有他的气味、足迹。他喜欢那些东西,他离不开那些东西。我见过这位朋友的父亲,黝黑的皮肤,沉默的脸色,这基本上是他的常态。如果不是他能喝点酒的话,你很难同他找到共同语言。喝到高兴处,他会说一句“麂子是狗撵出来的,话是酒撵出来的”。说完,他就笑笑,但平常很难看到他笑,他的笑很浅很淡,像空气。这是一个一辈子与大山打交道的人,他的皮肤也和大山一样,沉默也是他的一个显著特征。
我的朋友是个十分孝顺的人,心细,有耐性,常常要顾及父亲的情绪。如果他父亲真的想家了,他就会把父亲送回家。确切地说,是他父亲安在梯田间的家,他们的村庄就在梯田间,是一个有着上百户人家的哈尼族村庄。他父亲习惯了田间的生活,在那里走动、抽烟……他父亲的朋友都在梯田间,满眼都是,未必是有着真名实姓的张三、李四,它们可以是一头牛、一只鸭、一架犁、一把镰刀和锄头……甚至是一棵树、一根蕨菜,再或者是一只在谷茬间跳跃飞动的蚂蚱,有了这些事物,这位老人就心安,就找到了回家的感觉。这常常让我想起海德格尔说的“诗人的天职是还乡”。某种程度上,我这位朋友的父亲就是一位诗人,只是他的写作方式是梯田间的劳动,铲埂、犁田、耙田。他的劳动依然是细致而动人的,这是所有人类都具有的动人之处。没有比培育稻谷更平凡的事情了,但在时间的长河中,一把稻穗的成长与成熟,会让一个田间劳作的人感到欣慰,他用自己的劳作告诉子孙生命的价值,但这都是默然无语,口传心授的。他们说着土地一样的语言,一辈子在云南的边上默默劳作。
    4、在这个世界上,这样的事件实在太多了,所以容易让我们熟视无睹。看看吧,像川端康成这样伟大的作家都如此感慨:“花未眠这众所周知的事,忽然成了新发现花的机缘。自然的美是无限的。人感觉到的美却是有限的。正因为人感觉美的能力是有限的,所以说人感受美是有限的,自然的美是无限的。”作为一位在大地上耕耘的劳作者,当他想到早起,太阳欣欣然升起的样子就在他心中,他的内心就欣欣然,这是一位劳作者的欣欣然;当他想到山野闷热了,内心闷躁了,想到风,风就从山梁上吹来,有风拂面,连他的皮肤都能一丝丝、一寸寸地凉爽,某一个毛孔都能与风对话;当他渴了,泉水就从山涧里悠然流出,他自然而然地喝了。这就是一个大地劳作者的姿态。倘若没有川端康成如此一说,我们许多人未必知道“花未眠”这样的事实,他发现了,他告知了,这是对世界的一份贡献。对于这个世界,我们知之甚少。虽然川端康成说“花未眠”是众所周知的事情,但只是他一厢情愿的认知罢了,他的本意是想告诉我们,我们对这个世界知之甚少——自然的美是无限的,人感受美是有限的!在人与自然之间,在有限与无限之间,人类是应该幸福地想到,人在有生之年是有着许多美好的欲望诉求的。
后来,我就真的发现,这位哈尼族老人的许多可贵之处,馨香美德。在我朋友的故乡,我就看见他父亲欣欣然扛起锄头走向田间的镜头,他的脚步轻快、矫健,走过田埂,身轻如燕。而我们却在不远处的田棚里看着他,事实上,我们这些走惯了水泥路的人是很难适应走田埂的,这种不适是显而易见的,这同样如川端康成的“花未眠”之发现。
若不是亲眼所见,我是很难相信这样的事实,我将把这美好的事物挡在我的视线之外。
    有了这样的觉悟之后,川端康成又说:“毋宁说,感受美的能力,发展到一定程度是比较容易的。光凭头脑想象是困难的。美是邂逅所得。”想象有时也是贫乏的,苍白的,它无法抵达现实的真实界限。在现实面前,人能达到什么样的境界是需要内心的强悍力来支撑的。就这样,有了我朋友的那位父亲,那位慈祥的老人,我就会想起炊烟和落日的美好。人世间美好的事物一一呈现出来,它可能是来自一只蚂蚱、一棵青菜、一朵野花,它们来得自然而然。
    在上千级梯田的开垦中,就有这位老人的一份劳作。这位老人让我们看到他身后那层层叠叠的梯田,那是他们贡献给这个世界的一份精神财富。一丘田或一个人,就是这么被发现的,这个世界真的很美、很丰富、很悠远。
    这位老人,他在诗意中还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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