非遗安峰锡艺婉拒千万元订单背后的渴盼
    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 卢安峰展示他的得意之作锡器方香炉　

  　说起浙江东阳市城东街道寀卢村，许多人就会想起上世纪90年代起闻名全国的“寀（cài）卢经验”，其实如果你走进寀卢，就会发现更多的神奇事物，“安峰锡艺”就是具有代表性的一种。

　　在村民卢安峰的妙手和执著下，有着数百年积淀的寀卢锡器已经从常见的日常生活用品，变成了一种纯手工打制的艺术品。锡制的香炉、白鹤台、凤凰台、鹿台、花瓶、茶叶罐……走进卢安峰的家里，就像走进了一个锡制艺术品的陈列馆。安峰锡艺也已经被列入金华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。

　　锡艺传统上被称为“打鑞（là）”，这是因为百分之百的纯锡很柔软，必须加入定量的铅。这种锡与铅的合金被称为鑞。据《寀卢村志》上记载，打鑞在明朝时就已成为该村的一大产业。地处东阳江、白溪江交汇处的寀卢村，处于一块三角洲冲积地带，过去经常遭受洪涝灾害。由于家境贫困，为了养家糊口，村里许多少年只好辍学拜师学打鑞，跟随师父挑着担子到东阳市南北乡、浦江、义乌、金华等地，走村串户上门“打鑞”。

　　据城东街道的材料显示，当时，他们的产品主要以酒壶、茶壶、烛台等日常生活用品为主，也有富家子弟成婚嫁娶作陪嫁用的全堂嫁妆，有供祭祀用的由香炉、花瓶、鑞台等组成的“五祀”，也有少数富翁作收藏的工艺品，如人物八仙、飞禽走兽、虫鱼龙蛇等，形象逼真，工艺精湛。上世纪20至40年代，寀卢村中60%的青壮年都以此为业。　　改革开放以后，打鑞工艺发展很快，许多老艺人重操旧业。在各地的物资交流大会上到处可见鑞制品，如茶壶、酒壶、烛台等。不过，如今从事打鑞工艺的师傅已屈指可数。在寀卢村，只有卢安峰、卢品华、卢恩杰等还在生产日常鑞制品，也有供观赏用的白鹤台、凤凰台、鹿台等工艺品。其中卢安峰还将锡器上升到了锡艺，将锡器从日常用品变成了纯手工打制的艺术品。　　在卢安峰的家中，记者看到一套由一只香炉、两个烛台、两个花瓶组成的锡制的“五祀”，表面已经有点发黑，其中香炉上的两条龙舌头能微微颤动，动感十足。卢安峰说这是他家的“镇宅之宝”。原来，这套“五祀”是卢安峰的爷爷亲手打制的，是过去东阳人祭祀时所用的器具。由于锡器柔软易损，通常淘汰后再回炉熔炼铸造，所以能流传下来的古锡器少之又少，而且这套技艺精湛的“五祀”还经历过“文革”，自然更加珍贵。

　　卢安峰说，锡是质软的金属，延展性好，熔点度低，如果掌握它的特性，灵活运用基本的制作技巧，相信可以开拓更大的创作空间，从而为实用性增添艺术感，把锡器提升为锡艺。为了让记者直观地了解锡器的制作过程，卢安峰特意从头演示了一遍：先将鑞熔化，将鑞汁浇在青石板上冷却形成2毫米厚的鑞板，然后按照图纸下料（即按图将产品的不同部分剪成不同形状），下料以后再将产品各部分焊接，焊接后就可以制作毛坯，毛坯制作很烦琐，基本上用锤子不断地敲打锡片，使之形成不同的弧度，构成相应的形状。毛坯制成后进行抛光或刮光，最后根据设计或订货人的需要在鑞工艺品上雕画刻字。记者发现，敲打锡片是需要一气呵成的，因为只有在敲打锡片的时候，卢安峰没有说话，也没有停下手中的工作。　　卢安峰说，爷爷卢福土也是他的师傅，虽然他的父亲卢柏云手艺精湛，当年跟着他学艺的人很多。但当年父亲为了谋生，必须四处上门去打鑞，很多时间都花费在路上，所制作的也是些很平常的酒壶、烛台等，在艺术上难以有突破。而爷爷打制的东西多，手法更古朴，能学到的东西也更多。因此他选择了跟爷爷学艺，并且从16岁一直学到爷爷去世为止。

　　爷爷去世后，卢安峰又先后拜过四五个师傅，“他们都是本村人，所擅长的不一样，像有人精于打制动物造型，有人长于打制植物造型等等。”经过几位师傅的悉心传授，加上自己的摸索创新，现在卢安峰已经创新出多种造型。为此，卢安峰还在家中办了一个陈列馆。　

  　记者在他家看到一只梅花鹿，这只小小的梅花鹿由20多块不同形状的锡片拼制而成，看上去天衣无缝。特别是腹部的皱痕，使梅花鹿看上去正在奋蹄奔跑，活灵活现。“当初别的地方也有人制作过相同的梅花鹿，但是他们无法将梅花鹿的腹部做得这么逼真，这么有动感，而只是在腹部划出了几条线。”卢安峰说，这件作品用了他差不多一个月时间，因为这是纯手工打制的。不过这件作品也让他得到了更多的赞赏，去年北京一家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来人参观了他的锡艺后，称他为“东阳民间锡艺大师”，并给他送了一块铜匾。齐白石的二代传人吴正民看了他的锡艺后，当场题词“锡艺典范”，还送给他一幅自己的得意画作《群虾戏水》。

　　可以说，采用含锡量达98%左右的原料和纯手工打制，让卢安峰的锡制品在眼花缭乱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中占了一席之地，但是这也限制了锡艺的推广。

　　“曾经一个参加广交会的加拿大客商通过杭州的代理公司找到我，说他在网上看到我的锡制工艺品非常感兴趣，要求订货1000万元左右，并且先付60%的定金，要求一定要纯手工打制，保证质量。”卢安峰说，“订货1000万元，而且立即就可以拿到600万元的定金，条件真的很诱人，但是我只能婉言谢绝，因为我们只有夫妻两个人会做，做一个花瓶就要两天时间，那么大的量我们就算不吃不喝也赶不出来啊！”原来，卢安峰现在唯一的搭档就是妻子蒋金芳。20多年前，蒋金芳嫁到卢家以后，也成了锡艺的传人。“我们之所以申报非物质文化遗产，就是希望这样做能让东阳锡艺得到更好的保护，能通过自己的传承与创新，让锡艺这一处于民间底层的工艺生生不息。”